原文作者：Lael Brainard  译者：郭融

数字化使企业和消费者实现瞬时的价值转移，新的数字货币能够促进电子支付，数字化能够以更低的成本传递更大的价值。但数字化也有风险，比如一些新参与者不在金融体系的监管范围内，他们的新型货币可能给金融非法行为、个人隐私保护、金融稳定和货币政策传导等领域带来挑战。

因此鉴于以上利害关系，公共部门必须参与到数字化的过程中来，以确保支付基础设施的安全、高效、快速，评估监管范围、保护消费者数据、规范身份实名认证，并探讨中央银行数字货币对确保主权货币在各国金融体系保持中心地位方面有何作用。这些问题既复杂又十分重要，下文作者将从数字化参与者、实时支付系统基础设施建设、货币数字化和中央银行数字货币四个方面进行论述。

数字化参与者

1）大型科技公司与金融科技公司

从大型科技公司到金融科技公司正在推动支付的数字化转型，他们不仅推动了B2C和P2P之间的的支付方式创新，而且还带来了新的商业模式，即把支付和其他活动联系在一起，比如社交参与、移动应用程序到搜索引擎等其他核心非金融服务。

他们往往是拥有庞大用户网络的成熟平台，利用云平台和计算能力，通过移动应用程序来提供不同的服务组合，并增强用户体验。在中国，大多数消费者和企业都参与了支付宝和微信支付这两个移动支付网络，仅2018年支付和微信就处理了超过37万亿美元的移动支付。科技类公司会受益于网络效应：拥有的用户越多，从新用户的加入中获得的便利和利益就越多。这种网络效应会被用户数据的规模经济和用户数据规模放大，从而实现一系列除支付之外的其他目标，如按照优先级向客户推送信息，信用的分配和定价和审查环节的共享。

2）科技公司带来的风险和收益

大型科技公司和金融科技公司进入支付领域会推动竞争，增加相关产品供应，降低交易成本。它可以通过扩大人们获得金融服务途径的数量来增强金融包容性，并提供更多对消费者友好的服务。

但大型技术网络进入支付领域同样会带来风险。美国在法律和监管层要求传统银行账户实施存款保险制度、严格数据安全标准和相关信息的标准化披露。但上述非银行金融服务提供商可能不会为消费者提供同样的保护。此外，这类支付与依赖用户数据的各种消费服务相结合，如何客户数据安全、如何使用消费者金融数据以及如何向第三方披露数据等问题也亟待解决。

3）美国支付监管系统

与许多外国中央银行不同，美联储对支付系统的监管没有完全的权力。美联储对特许的实体支付系统拥有广泛的权力，包括两个大额银行间支付系统，但至今美联储权力范围没有涵盖零售支付系统。虽然银行机构可根据《银行服务公司法》或《联邦存款保险法》对非银行支付系统的某些方面进行监督，但这种监督将非常有限。考虑到非银行技术参与者在支付领域的作用日益增强，重新审查美国零售支付系统监管框架有助于帮我们找到监管漏洞。

实时支付系统基础设施建设

1）支付系统基础设施建设的必要性

目光转向与美国国民息息相关的零售支付体系基础设施，虽然新的参与者为支付的数字化转型做出了重要贡献，但更重要的是让消费者和企业能够在安全和保障下使用他们信任的存款账户提供商，实现同样速度和效率的支付。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就必须投资于全国范围内的实时零售支付基础设施。

如今，美国居民可能需要几天才能拿到所需资金。而一个实时的零售支付基础设施则可以确保资金立即转账，企业可以实现即刻从销售中获得资金去支付供应商，家庭和个人可以立即获得资金，不必增加透支费或滞纳金的支出，以上交易环节的加速可能会改变经济系统游戏规则。

2）支付系统建设最新发展

目前美国支付基础设施的已经实现快速支付，即支付信息在银行之间传输和资金结算可以实时（接近实时地）提供给收款人。美国同样正在致力于缩小数字经济中交易能力和结算能力之间存在的差距。此外美联储宣布将建设第一条新的“支付铁路”（FedNow）。FedNow将提供端到端更快的支付服务，并确保全国范围内所有规模的银行都能获得公平和普遍的服务。清算所的RTP和FedNow将一起把美国银行系统转移到实时零售支付系统中，这些系统将使消费者和企业能在任何时候实时结算零售交易，并允许他们更灵活地管理自己的资金。RTP和FedNow将显著提高美国支付系统的速度和效率。美联储在支付系统中一直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在压力时刻提供流动性和维持运营的连续，FedNow将美联储在支付系统提供流动性和维持运营的连续把这一角色扩展到实时零售支付市场。

货币数字化

1）货币数字化发展现状

支付的数字化转型不仅限于系统和参与者，还扩展到了交换媒介。现有的支付体系结合了中央银行货币、商业银行货币和某些非银行私人货币，以及加密货币和稳定币。

非银行私人货币提供以美元为记账单位的交换媒介，这种非银行私人货币规模较小，可供多种消费者使用，特别是在预付卡和数字钱包等闭环支付系统中。在一般情况下此类非银行私人资产可能仅在该网络内具有价值，但在某些情况下，发行人承诺可兑换为主权货币，因此这就成为该发行主体的一项负债。由于没有受到与银行同种程度的监管，消费者可能面临发行人无法履行其债务的风险。从规模看，截至2019年9月30日，PayPal Holdings Inc.的客户账户总额为225亿美元；截至2019年10月31日，沃尔玛的递延礼品卡收入约为19亿美元；截至2018年9月，星巴克的储值卡负债为16亿美元，高于许多银行的存款。

（但是，一些科技公司的支付系统是基于他们自己的数字货币而不是主权货币。基于私人数字货币的支付系统可能带来对非法活动和客户风险的担忧，同时可能对公共部门保障金融稳定和利用货币政策缓冲经济的能力造成挑战。）

加密货币，如比特币则采用单独的记账单位，使用分布式账本技术构建的加密货币允许P2P支付，无需金融中介参与。加密货币因多种属性而异，包括该是否对所有人开放或仅对经批准的群体开放，以及它们是用于特定用途还是用于大规模用途。10年前，比特币被誉为一种新型的数字货币，它将作为价值存储、交换手段和账户单位，与任何主权货币脱钩，且无需集中治理。但比特币由于其极端波动性，以及有限的供应量、不可预测的交易成本、有限的治理和低透明度等特点，尚未获得广泛的接受。

稳定币是专门为克服第一代加密货币的波动性而设计的，它将数字货币与一项资产或一篮子资产联系起来，如商业银行存款或政府发行的债券。与第一代加密货币不同，它们可能由中央实体发行，但在支付和交易记录方面依赖第三方机构。

2）货币数字化带来的风险与挑战

Facebook提出的Libra全球稳定币项目使得关于金钱可以采取何种形式、由谁发行或发行什么以及如何记录和结算付款的争论变得更加紧迫。任何具有全球规模和范围的稳定币项目都面临一系列核心法律和监管挑战。某些加密货币已经构成了与欺诈活动、消费者损失和非法活动相关的风险，而这些风险可能被广泛接受的通用稳定币放大。目前我们尚不清楚消费者对拥有的稳定币有什么样的保护或追索权，也不清楚消费者在对稳定币的标的资产没有追索权的情况下将面临多大的价格风险。如果不能有效管理，流动性、信贷、市场或操作风险，单独或合并发生可能会影响金融稳定，引发信心丧失和系统性金融风险。

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CD）

1）CBCD发展现状

在全球稳定支付系统加快应用的前景下，为保持主权货币作为国家支付系统的支柱地位，对各国央行发行数字货币的呼声越来越高。国际清算银行（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对66家央行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超过80%的央行报告称正在从事某种形式的央行数字货币（CBDC）工作。而开展CBCD项目的目的也各有不同，比如发达经济体是为了追求支付安全性和稳健性需求，而新兴经济体则想要提高支付效率不等。

目前美联储正在进行与分布式账本技术以及该技术在数字货币潜在应用相关的研究和实验，包括研究建立央行数字货币的可能性。美联储正与其他央行合作，以增进对央行数字货币的了解。

2）建立CBCD的相关思考

一是我们需要评估思考一种新型的数字中央银行债务是否可以改善支付系统，同时还要考虑增加一种新形式的央行债务，是否会从安全和恢复力的角度减少操作漏洞。另一个考虑因素是CBDC是否会降低支付的复杂性，以及在跨境支付方面如何做才能与他国在发行央行数字货币发行方面加强合作，以解决当前的摩擦和降低成本。

二是要考虑发行央行数字货币对金融体系的影响。数字货币未来以传统商业银行中介机构提供服务，或是建立新中介类型为消费者提供交易账户。以商业银行为中介，但另一些提议则提出建立新中介类型，在发展时可能会专注于支付的某一领域；新中介的产生则又需要新类型的记账和新形式的监督。与此相关，CBDC的设计需要解决围绕金融稳定的重要问题。

三是一些重要的法律考虑，即美联储关于货币发行的现有法律和规定如何适用于CBDC，还需要考虑CBDC是否具有法定货币的地位。在现行制度下，美联储票据的权利和保护的法律框架已经确立，但对于CBDC等新工具，以及更普遍的其他数字货币，这一法律框架尚未经过测试。

后言

货币和支付的数字化是由技术参与者推动的，他们为这一领域带来新的商业模式的同时也带来了对传统问题的新关注。虽然数字支付的无缝集成和低成本交易带来了许多的好处，但数字化也带来了风险。在美国和其他主要经济体，公共部门需要与私营部门和研究界积极合作，考虑是否需要建立新的控制框架，是否需要重新划定现有的监管边界，以及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的建立是否会给支付网络带来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