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当降低小微企业支付手续费。”

在4月14日人民银行召开的2021年支付结算工作电视会议上如此要求。

降费率话题再次引起了支付行业的关注，而调整手续费的背后原因，很大程度上还是支付产业链上下游产业分工、责任划分的新变革。

被多次提及的降低手续费

在此之前，降低支付费率成为热门话题，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人大代表提议“大幅度降低微信支付手续费”，不久之后，国务院发布《政府工作报告》，也要求“适当降低小微企业支付手续费。”

国家文件定调之下，话题逐渐冷却。而今作为金融支付监管单位的人民银行直接发声，可谓是到了落地执行阶段了。

此前，多部门、多地政府、相关人士也曾呼吁降低支付费率。

除了2020年2月，由于疫情影响，包括人民银行在内的五部们联合要求支付产业链上下游，对商户进行支付费率相关减免以外，其他都是希望常态化的降低支付费率。特别是在疫情稳定之后，2020年9月，国务院办公厅发文，以促进消费之名，鼓励降低支付手续费。

近日，国务院和人民银行的再次倡导更是让许多支付人感受到费率下降只是时间问题了。

那么支付手续费该怎么降低呢？这还得了解支付市场的运营逻辑。

手续费分成的本质，是责任划分

魔改下蜘蛛侠电影里的话来形容支付费率分成模式，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分成越高。

首先需要知道的是，中国的支付费率整体趋势是在不断降低。从1993年的3%左右，下降到2016年96费改后的0.6%左右，现在的线下二维码收单更是可以低至0.38%，有补贴的情况下更低。

（图来自：原中国工商银行牡丹卡中心副总裁、商户发展中心总经理周万山《商户收单交易定价与成本收益》）

从1993年到1996年期间，银行卡发展仍然处于早期，中国也没有实现联网通用，所以发卡行很大程度上就是收单行，没有所谓的四方模式。早期从发卡到收单都由一个机构完成，成本相当高，其费率也与国际对接，即3%左右。值得一提的是，国际上支付费率目前仍然是3%左右，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在欺诈处理上，国际环境优先以用户有理，要求商户提供反自证资料，这使得拒付率很高，收单成本随之提高；而国内则优先商户有理，拒付率大大降低，收单成本降低。

到2004年，银联已经基本完成了银行卡的联网通用，四方模式也已经成熟，产业分工细化。此外，中国现代化支付系统（CNAPS）的成功商用，通过金融基建极大的降低了支付成本，费率降低为2%左右。此时，721的分成模式也已经基本形成，也就是发卡、收单、清算分别获得相应的支付手续费，其中发卡机构获得一笔手续费的70%左右，是最高的比例。

银行卡时代下，721分成模式也同时反映了各个角色之间需要承担的责任大小，发卡机构由于发卡成本、盗刷风险、用户服务等一系列因素，责任是最大的，同时成本也是最高的，所以获得分润自然最高。

人民银行早期数据显示，2006年年底，平均1382张银行卡对应1个POS，而到2020年年底，下降到233张银行卡对应1个POS。围绕收单场景，发卡行和收单机构所承受的服务比例不一样。

另外，2006年年底，非现金支付交易笔数中，银行卡交易占据了84.5%。

而到2020年年底，全国银行卡交易达3454.26亿笔，非银行支付机构处理的网络支付业务达8272.97亿笔。虽然人民银行在数据维度上的说明并不明确，但也可以看出支付机构处理的交易笔数已经大幅提高。

此外，从消费者的前端表现上看，支付已经从银行卡时代过度到了移动支付时代，而各个支付角色所承担的风险与责任也各有不同。当下的移动支付方式，在支付巨头的数据割据下，发卡行被管道化，所需要承担的风险和责任也有所降低。

2016年，96费改执行，除了费率降低，基本沿用了721分成模式，但彼时移动支付对银行卡收单市场的颠覆作用已经初显。

在移动支付时代，以支付账户、收单机构为主导，发卡行角色相对边缘化的情况下，仍然沿用银行卡时代的收费模式，这有些过时。

从欺诈率来看，2020年银联网络欺诈率控制在0.72BP(1BP为万分之1)，已然是全球最低水平。而2020年支付机构公布风险数据显示，存在风险的资金占比，财付通是小于0.0000001%（亿分之0.1），支付宝则小于0.000000042%（亿分之0.042）。从这一维度来看，账基的风险会更低，相应账户持有方所需要承担的责任也降低。当然，由于卡基与账基的监管、服务、收单环境、风险处理机制各有不同，如此对比并不一定精准。

而在收单方面，从2010年开始，随着手机刷卡器等收单方式的升级，到现在的二维码支付，收单机构为商户提供收单服务的硬件成本、维护成本正在逐渐降低，这也可以是相应降低手续费的一个重要因素。

话说回来，那么费率该怎么降低呢？

该怎么降？未来会是0费率吗？

对于支付手续费下降，移动支付网的读者有什么反应呢？在2020年某条相关新闻下面，有些挺有意思的吐槽：

从这些吐槽中，我们能看到要求银行等上游机构降低费率的需求，而直接服务商户的机构则感叹现在已经是举步维艰。

服务商对费率调整是敏感的，2019年年中，美团曾进行过一次费率调整。

由于微信支付绿洲计划补贴调整，美团对餐饮商户微信支付进行费率调整，从0.2%提升到0.38%，服务商分润随之调整，从0.15%下降为0.13%，美团维持0.05%的费率收入。而其他聚合支付品牌的微信支付商户费率维持0.2%，但服务商分润也从0.18%下降为0.09%，品牌自身从0.02%下降为0.01%。

美团的这一费率调整激起了代理商较大的情绪，服务商担忧费率提高带来商户流失。然而到2020年年中，其他聚合支付服务商也“扛不住”运营压力，将微信支付的商户费率提升到0.38%。

另一方面，收单的合规成本有所提高。

2020年6月，人民银行发布《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加强支付受理终端及相关业务管理的通知（征求意见稿）》，其中就要求中国支付清算协会应制定特约商户巡检操作指引，明确巡检流程、巡检内容、支付受理终端（网络支付接口）交易测试和巡检记录保存等内容。

加强巡检制度，这也必将相应的提高收单成本。

此外，2020年9月，中国支付清算协会启动收单外包服务备案，持牌与非持牌的支付公司，只要提供收单业务，都将受到中国支付清算协会的备案监管，合规成本提高。

总的来说，如果真的要降费率，从银行、清算机构、账户端降是更加合理的方式，而从收单端，这毕竟影响着成千上万的支付从业者，关乎很多小微企业存亡，民众压力较大。

值得聊一聊的是，许多支付从业者都越发感受到支付费率逐渐趋0的趋势，特别是数字人民币目前仍然没有成熟的激励模式，0费率在很多试点中沿用。在此背景下，一些人认为支付未来可能是0费率，支付公司的盈利依靠SaaS、增值服务等支付附加服务生存。但笔者认为，支付不比水电煤，存在一个反洗钱、反欺诈等风险，同时也是社会活动的毛细血管，是一个重人力与服务的行业，不是一个企业就可以完全搞定，支付费率仍然是最为成熟的激励模式，费率减少，但短时间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