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意安

今年央视“315”晚会上，伴随着小额免密盗刷现象引起的热议，一个困惑行业多年的谜题也随之被迁出：为何POS机具的网销屡禁不止？

事实上，早在2016年央行就曾明确发文叫停网络销售POS的行为，淘宝因此全面肃清了POS机销售渠道。然而，POS机的网销生态却没有因此而终止。随着微信公众号的兴起和小程序的推出，POS网销找到了新的温床。而此后尽管央行多次发文监管，银联也陆续出台政策对违规现象进行严惩，网销POS的现象依然屡禁不止。

对于收单机构而言，杜绝POS网销到底有多难，是不愿还是不能？

归根结底，这是一笔经济账。无论是出于收单机构自身的利益考量，还是囿于微信的工作机制、百度竞价排名等外部平台因素的限制。网销渠道的存在，都有深刻的根源所在。

1、行业通行的“网销”模式

事实上，免费申领POS几乎已经能成为一个行业通行的商业模式。

十字财经在微信小程序搜索“POS免费”发现，乐刷、瑞银信、随行付、拉卡拉、瑞和宝、点佰趣、汇付天下、银盛等多家知名支付机构的关于免费POS申领的宣传都赫然在列。

（点开这些小程序或公众号，“秒到”、“免费”、“多商户”、“稳定”是最为高频的字眼。与此前淘宝售卖POS的画风别无二致)

虽然每家支付机构细则略有不同，套路却十分类似：通过公众号或小程序进行产品宣传并推送申领入口，用户填写姓名、电话、详细地址并支付低额保证金之后，即可免费申领获得邮寄POS一台，POS激活后首月达到一定流水量（通常在数千体量）后，保证金会全额返还。

事实上，监管的确很早就出台了明令禁止网络销售POS机的相关规定。早在2016年9月，央行下发的《关于加强支付结算管理防范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有关事项的通知》就已明确指出，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在网上买卖POS机(包括MPOS)、刷卡器等受理终端。

此后POS机的销售生态开始由淘宝向微信生态迁移。初期以微信公众号吸引代理商加盟，而自微信推出小程序之后，小程序端推广获客入口渐成主流，推广免费POS也成为了行业通行做法。为了争夺市场，支付公司普遍采取了免费赠送POS的做法，将POS硬件作为成本环节，通过刷卡手续费及分期业务的息费分润产生的利润进行覆盖。

今年3月，央行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支付结算管理防范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有关事项的通知》（银发[2019]85号），再度重申强化特约商户与受理终端管理，提出“不得一证下机”、“对可移动受理终端（如移动POS、MPOS）开展实时监控，逐笔记录交易位置信息”等终端管理的规定。与此同时，银联也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移动设备外接受理终端合规管控的函》，要求收单机构要合法合规开展移动支付终端业务。

不过显然，就上述现状来看，这些政策并未从根源上解决POS的网销乱象。

2、为何屡禁不止

事实上，POS“网销”为何屡禁不止，这是一笔经济账。这笔账要分为两部分：1.机会成本，也就是放弃网销渠道所牺牲的行业增长红利，2.取缔各种网销渠道所需要支付的实打实的成本。

首先，放弃网销渠道可能就放弃了这块市场潜在的增长。近年来，线下POS行业发展依然在持续高速增长。参考同样在线上网销POS的拉卡拉，不久前刚刚登录中小板，由其年报数据来看，近年的增长和代理渠道的爆发有很大的关系。

（从2016年到2018年，拉卡拉非直营商户的收入占比从70.37%上升至81.93%，平均净费率从0.11%提升至0.15%，超过了直营商户）

由此可见，网络销售渠道的取缔可能丧失获得更多手续费收入和更高市场份额的机会，从更长远来看，或许会进一步影响公司资本化的可能。

其次，终结“网销”现象涉及大量的实际成本投入。目前为止，监管虽然明令禁止网络销售POS终端，但仅仅在于央行层面，被管理的对象主要也是非金机构。对于百度竞价排名和微信公众号、小程序而言，并没有配合这一规定的明确义务。因此，面对POS终端网络销售的问题，所有的管理责任都落在了非金机构自身。

（网销POS动机及成因复杂）

“我们现在经常面临的情况是，有些代理商或者业务员自己个人申请微信公众号，未经允许就使用了我们的商标，宣传说是做我们的POS代理，如果真的卖的是我们的产品还好处理，但很多其实根本也不是在卖我们的POS机，我们就只能去投诉。微信不会配合我们去处理这些问题，我们只能一家家提交证据进行投诉，等待微信反馈。我们一天要投诉处理300多个这样的微信号，而且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一家支付机构品牌部人士坦言。

类似的平台还有百度。

（十字财经搜索百度发现，不少代理商引流广告被置于顶端，而机构官网则要在下拉数条之后才会显示）

与上述问题相类，这些引流广告同样出现了“挂羊头卖狗肉”的现象，真正售卖的POS与标题出现了货不对版的现象。

“代理商投放广告字段的时候，会参考百度提供的竞价反馈，选择价格和热度性价比最高的支付公司名称来进行字段投放。但真正点进去却不一定是这家公司的产品。为了解决这类问题，我们甚至要给百度发律师函，投诉他不禁止网销POS，冒用标识侵犯商标等行为。但百度给出的反馈意见是告诉我们可以购买百度的品牌专区。事实上，业内有一些支付机构购买了，购买以后官网确实置顶了，这种货不对版的情况也少很多了，但这意味着每年至少要多出三四百万的百度投放。”一家支付机构高管人士告诉十字财经。

类似的问题还有很多。由此可见，规范POS机销售需要制度的集中统筹和社会多方的合力。

当然，这也迁出了另一个议题：在支付行业全面拥抱互联网的时代，对于POS机的“网销”现象，“叫停”是不是规范行业的最佳方案？有没有比这更好的做法？这些问题，同样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