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一个微信群里热闹非凡：

“恭喜湖南长沙代理商，今日开机20台！”

“恭喜河北代理商，再开机50台！”

紧接着，群里开始刷屏“雷鸣般”的表情包：

像不像微商式推销？

不知情的人，一定想不到，这种微商式推销狂欢卖的商品不是面膜和保健品，而是科技玩物——刷脸支付硬件，微信支付的青蛙和支付宝的蜻蜓。

这个小小场景内的背后，是微信支付和支付宝两家在刷脸支付领域的火拼。

一方面，微信和支付宝在刷脸支付硬件的迭代升级上卯足了劲。不过，近期来看，微信更占上风，前几天的智博会上，微信支付发布了搭载扫码器、双面屏的刷脸支付硬件设备“微信青蛙Pro”，风光无限。

另一方面，如任何一场互联网新生事物大战一样，补贴是绕不过的仗。所以，支付宝号称拿出30亿来补贴市场，引起万众瞩目，但在刷脸支付的服务商领域深度区域，流传着更令人兴奋的补贴传言：“微信的补贴金额更夸张，是100亿。”

光给钱当然也是不行的，对于商户而言，来自巨头的资源倾斜也是“兴奋剂”。为此，微信的青蛙在开放支持小程序、微信卡包的基础上，微信支付还推出了“互动海报”等多个行业专属新功能，实现“刷脸即会员”，建立起门店智能硬件入口与微信大生态的连接。

可以说，移动支付领域似乎永远都在热闹着，今年的热度基本都被刷脸支付“承包”了。

不过，与高大上的资源倾斜和市场愿景相比，两大巨头争夺市场的方式，着实有些传统：加盟代理模式，巨头先授权给服务商，服务商再去全国发展代理。

这种模式之下，本文一始描述的那类微信群的“盛况”四处开花。众所周知，加盟代理模式一旦管控不到位，就容易出现市场乱象，而在刷脸支付领域，乱象已经初现端倪。

1.刷脸支付，层层代理

引起晓程序观察注意的，是微信发的一则公告：

这样的情况说到底，都是没有合理约束机制的层层代理模式导致的。服务商发展代理的势头有多么猛烈，我们亲生体验的一则小故事可以说明。

打开万能的淘宝，想看一下蜻蜓、青蛙的价格，随便咨询一家店家，客服“张口”便问：“你是想买，还是做代理？”

“现在很多代理商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继续招代理上，而不是去商户店里做销售，毕竟招代理来钱更快。”一位服务商向我们表示。

头部服务商，将代理分为全国、省级、市级、区级四个等级，不同等级的代理，缴纳不同的加盟费。有服务商给代理设定的加盟费为省级代理29999元，区级代理只要2999元。

这些服务商下的代理则一般会将下线代理分为四个等级：初级、中级、高级、顶级，加盟费如下：

初级代理：0元，机器1699每台；

中级代理：1999元，机器1599每台；

高级代理：3999元，机器1499每台；

顶级代理：7999元，机器1499每台。

不少代理商给下线代理都会设计一个服务费，每月250元—1000元不等，用于后期系统维护和升级的费用。“服务费主要是覆盖企业的客服成本，因此，不同城市的人力资源成本，会导致服务费的不同。”

除了代理就，还有不少服务商发展代理是囤货模式，几十台起囤，囤得越多，单价越便宜。

之所以这么多人愿意做代理，还是服务商/代理商的销售厉害和补贴惊人。

2.1999元一台机器，返利1500！

和本文开头描述的场景类似，服务商发展代理的方式，也和“科技感”一词想去甚远：

“人人创业，人人推动刷脸支付发展，人人赚钱！”；

“你已经错过淘宝，错过了微商，还要错过刷脸支付吗？！”

“千亿红利市场，腾讯阿里未来重大战略！”

“抢占下一个风口，实现财务自由！”

“马云花30亿做的生意，你还在等什么？”

这些“微商既视感”的销售话术，让诸多人对刷脸支付兴致勃勃。

推动他们再往前一步的，便是支付宝和微信支付的巨额补贴。

微信支付对每台机器的补贴已经高达1500元。即，用户购买一台1999元的青蛙，开机后立刻返500元，剩下的1000元补贴每消费一笔大余2元的消费，就返0.5元（同一人同一天多次只计一次）每月300元封顶，3个月左右即可返完。

“微信现在促销力度大一些，支付宝是补贴1200，返利方式差不多。”一位服务商表示。

“无论青蛙还是蜻蜓，零售价贵得惊人，但其实很多服务商都有超低折扣拿货，比如蜻蜓吧，甚至299元就可以拿货一台。”该服务商表示，利润还是很可观。

即便机器本身的利润已经很可观，但很多服务商、代理商并不是指望设备赚钱，而是瞄准了后面的费率、广告等收益。

以前文的服务商下面的初级代理举例，费率结算价为0.25。“这里面，支付宝占0.2，服务商占0.05，用户消费10000元的话，支付宝拿20元，服务商拿5元，代理商可以赚13元。”另一位服务商表示，“这就是代理的一个收益，长期收益，商户越多，后期利润也就越好”。

“我们下面很多代理已经赚得盆满钵满，毕竟一场仗巨头刚开始打，是补贴力度最高的时候，越早入局，赚得越多。”该服务商表示。

目前，做刷脸支付代理商的主要是三类人群，原代理小程序的、原代理做支付收单的，以及一些创业者。

3.“刷脸支付到底能不能做得起来，下结论还太早”

和代理商的盆满钵满相对的是，乱象渐入视线。

“一般来说，支付行业的乱象可能会出现在过度承诺、夸大宣传、隐形收费、售后服务这四个方面。”一位腰部服务商表示。

不过，眼下刷脸支付行业还在起步阶段，隐形收费和售后服务的方面的问题，还尚未暴露。过度承诺和夸大宣传方面则是乱象丛生。

一位代理商和我们讲述了他下线代理的一个小故事。

这位代理为了将一个社区杂货店的老板发展成客户，和老板推荐支付宝蜻蜓时介绍道：“这机器是智能的，只要你用了它，它就自动给你这店周围的人发广告，你就能多很多客户了。”

老板开开心心地付了钱，装上设备后，等了好几日，也没见多几个人来买东西，便和代理大吵一架，骂其是骗子。

“这代理啊，自己也不懂互联网，看了产品介绍就夸张地理解成了可以自动发广告。”该代理的上家代理，哭笑不得。

这样的情况并非少数，一方面是由于入局门槛过低，很多代理对产品本身一窍不通，另一方面，和早期的二维码移动支付一样，刷脸支付也是一个需要人海地推战术来推动发展的行业，即销售驱动行业，不少线下商户的互联网知识匮乏，信息不对称，销售套路成了完成销售的最重要手段。

“这里面信息不对称太大了，而且现在的人追求快钱，其实那两位巨头这些情况也都知道，但是没办法，这市场就得靠地推来完成，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情况没有很夸张，就听之任之了。”某头部服务商表示，“一旦风向不对头，招摇撞骗的多了，巨头肯定不会坐视不理，铁定会出手整治，看看去年微信整治小程序骗局就知道了。”

从微信支付发布公告可以看到，巨头已经开始关注乱象，预防刷脸支付遭遇信任危机。

“这个市场还处于早期，刷脸支付到底能不能做得起来，下结论还太早。”多位服务商均表示。

已经入局刷脸支付，并自建刷脸支付系统的某大型连锁零售企业高管向我们表示：“如果说只是替代原有支付方式来看，那肯定是趋势。但人脸背后有很大的想象空间，比如和微信生态、淘宝内其他运营工具的结合，为B端商户带来更多可能性，才是我们这种企业真正关注的。一个值得关注的点是，刷脸这块技术，两家各自垄断了一些硬件厂家和算法公司，要么支持支付宝要么支付微信，这其实不利于普及。”

说到底，刷脸支付还在野蛮生长时期，距离秩序化发展还待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