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从诞生到现在经历了商品货币、金属货币、纸币、电子货币等载体形式的演进，同时经历了基于价值的金属本位、信用本位的本位发展，当前进入了“数字货币”的探索阶段。继以比特币为代表的“私人数字货币”之后，各国央行也在探索推进法定数字货币。

目前，Facebook等高科技企业先后投入私人数字货币的研发，中国、美国、加拿大等国央行都在加速推进法定数字货币的研发测试。围绕数字货币的实践产生一系列问题：“私人数字货币”是不是货币？科技与货币的关系是什么？数字货币可以成为“科技本位”货币吗？

数字货币能成为“科技本位”货币吗？

本位是货币的本质，体现的是货币背后的支撑，因此，判断“私人数字货币”是不是真正货币的标准是其是否具有合理的本位。由于货币职能具有一定的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因此即便“私人数字货币”具有部分货币职能，也不能据此判断它是货币。以比特币为代表的“私人数字货币”是信用本位下出现的货币之外的其他交易形式，其作为一般等价物部分地替代了主权货币进行了物物交换，但仍无法改变当前的信用本位以及信用本位下的主权货币体系。

科技对货币的演进和发展起了重要作用。在技术落后的人类社会早期，人们只能使用标准化差、不易储存的商品货币。随着金属冶炼技术和铸币技术的发展，人们逐渐开始使用金属本位的货币。货币的形态和载体演化从纸币时代开始受到现代科技的重要影响，纸币是信用本位货币，纸币从诞生到获得认可，再到成为各国、各地区的主要法定货币形式，都离不开科技的支撑。一方面，科技提升了印钞造币、防伪技术等，另一方面，科技支撑了货币发行、货币流通和货币创造的系统建设和运维等。信息技术革命下，电话银行、PC银行、手机银行等发展起来，同时支付清算体系得到逐步完善，因此推动了货币的电子化。

数字货币更是随着科技的进步产生于研究领域。一方面，人们逐渐熟知的电子货币，是货币形态和载体向电子化发展的体现。另一方面，数字货币的起源事实上早于人们的认知，早在20世纪70年代，应用密码学领域的学者就开始研究加密数字货币，试图通过协议和算法实现“数字现金”的面世，将数字化的现金在所有者之间转移。1982年，David Chaum首次提出“电子现金系统”。2009年，以比特币为代表的“私人数字货币”面市。2019年，Libra启动面市程序，Libra是“去中心化”的，也是基于技术自发流通的，它没有主权信用做支撑，唯一依赖的是科技。

但是，科技不能体现货币背后的支撑，货币中科技含量的高低也无法决定货币能否成为硬通货，因此，科技不能成为货币本位。

数字货币应是升级版的信用本位

货币创新是必然，但数字货币不是科技本位，而是升级版的信用本位。

纸币防伪技术、电子货币等货币形态或载体的变化体现了科技进步的影响，以比特币为代表的“私人数字货币”充分践行“去中心化”，不需要账户和第三方支付清算机构即可便利地实现支付。以比特币为代表的“私人数字货币”由于其价值不稳定、监管功能缺失等难成真正的货币，但是为其带来安全、便利优点的区块链科技值得借鉴和应用。虽然“私人数字货币”与法定数字货币展现出竞争的端倪，但“私人数字货币”不是科技的代言人，科技与信用货币并不存在矛盾。安全、便利不是货币的本质，但是出于安全和效率的考虑，应将科技融入信用本位下的主权货币，加强信用本位货币的安全性和便利性，变科技对信用货币的挑战，解构为二者的融合和发展。

现有货币形式有它的痛点，有望通过基于科技进步的数字货币迭代解决，而绝不是由一时兴起的“私人数字货币”取代。首先，“私人数字货币”主张“去中心化”，事实上，一方面，科技助推金融基础设施的优化，由此提升“中心”的效率而非“去中心化”；另一方面，央行DC/EP既可实现“点对点”支付，又可在央行信用的基础上实现“可控匿名”，不影响“反洗钱”的使命要求。其次，现行移动支付系统由于PC、手机APP存在病毒问题，其安全性受到挑战，用户端的信息也可能遭到窃取或篡改，随着密码学的发展，加密数字货币可能通过引入新的算法和协议的方式，实现移动支付的安全可控。

未来加密数字货币还须与现有货币形式一样以信用为本位，通过技术上、应用上的迭代实现改进。在真实性方面，运用密码学理论，确保加密数字货币真实不可伪造、不可重复交易；在安全性方面，运用加密技术、区块链技术，确保交易信息不可篡改；在监管方面，运用加密技术、区块链技术，充分平衡隐私性和监管需求，确保数据在一定程度上可追溯；在货币政策方面，运用大数据技术，总结货币流通路径，分析货币流通规律，进而根据货币政策需求管理货币发行和扩张。

（本文作者系北京联合大学商务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