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湖南省双峰县人民法院的一份民事判决书显示,支付机构因重复结算状告商户,赢了。
案子原告为第三方支付机构中汇电子支付有限公司(简称“中汇支付”),被告是云南一家不锈钢商户。
2017年4月25日,中汇支付授权服务商福军科技(经营者蒋福云)对被告商户基础资料进行登记,由中汇支付作为收单机构为被告提供支付结算服务。
有一天(2017年12月31日),被告商户名下邮政储蓄卡结算了98073.14元。
大半年后的又一天(2018年8月17日),中汇支付因疏忽又误将这笔款98073.14元,分文不差重复汇至被告上述银行卡。
2019年4月26日,中汇支付申请保全证据公证事项,天津市泰达公证处出具(2019)津泰达证经字第1046号公证书,其中附件八写明“中汇支付因技术失误,在2018年8月17日再次打款了2017年12月31日的刷卡交易,导致您银行卡上多了一笔付款,后中汇支付为挽回损失,通过天津市公安将您银行卡冻结等内容。”
大范围重复打款,金额高达3.6亿
这就是典型的重复结算,并且该案件的重复结算商户,远非个例。
彼时中汇支付因这个“技术失误”,导致了大面积的商户结算款重复打款。据了解,大量商户在2018年8月17日当天收到两倍甚至三倍的到账资金,涉及结算资金约6亿元,其中3.6亿元为重复打款金额。
据说中汇支付“技术失误”的主要原因是专线网络出现延迟,导致了部分付款申请在短时间内未能及时收到付款回执,而后系统认定付款失败,再次发起付款指令,商户层面则“被失败打款”两到三次。
重复打出去的钱再要回来就比较难了,于是中汇支付这些年来只好混迹于各地方法院,以起诉被重复打款的商户“不当得利”。
在这次案件中,中汇支付发生重复打款后,由其服务商福君科技经营者蒋福云向被告商户联系退款事宜,随后陆续从被告账户上刷卡退款49480元,同时向蒋福云个人支付23593元(这笔钱中汇支付没收到)。
最终法院认为,被告通过中汇支付服务商蒋福云进行业务往来,重复付款事故发生后,已根据蒋福云要求退款,并支付部分款项给蒋福云。被告有理由相信蒋福云个人行使代理行为,代表中汇支付行为,因此蒋福云与被告结算并收取被告部分退款行为构成代理行为,已支付给蒋福云的23593元视为应返还原告款项。加上直接返还的49480元,合计被告已返还原告73073元,故只剩25000.14元,法院对中汇支付要回的这25000.14元予以支持。
时间过去接近4年,中汇支付在其中一家被重复打款的商户处要回了部分钱款,剩余部分还牵涉到服务商环节,如何处理不得而知。而这还只是其中一例商户,在数以亿计重复款项中只能说是杯水车薪。原本用户量、交易量在行业内均排名前列的中汇支付,在大规模重复结算后,可以说一蹶不振。目前中汇支付已被多地法院列为失信执行人,并伴有股权冻结、大股东破产重整、经营场所无法联系、大量被告司法案件等多种风险。
牌照资质遭注销、经营范围收缩
沦落至此也不能全赖重复结算,中汇支付风险和违规问题一直比较突出。
中汇支付于2009年9月成立,2013年1月获得《支付业务许可证》,最早的业务资质为互联网支付、银行卡收单(全国)。后因数据泄露等重大风险问题,于2016年1月被注销互联网支付许可资质,并停止黑龙江、吉林、宁夏、甘肃、青海、新疆、西藏、海南、深圳、厦门、宁波、大连等12个省(区、市)的银行卡收单业务。
2017年9月,银联争议处理委员会办公室印发的关于《中汇支付差错处理提供虚假材料的通报》显示,中汇支付在争议处理问题事件占据较高的比例,主要问题出现在虚假商户比例较高,伪卡交易猖獗而且占比高,伪造交易材料提交给争议办等。
在行政处罚方面,中汇支付累计收到17张罚单。被罚原因包括商户实名制度落实不到位、收单外包业务管理不力、未严格落实本地化经营管理责任、未自主完成受理终端主密密钥灌装、危害支付服务市场等等。
2018年1月5日,业务类型和范围被严重收缩的中汇支付还是顺利通过了首次续展,牌照有效期延至2023年1月。考虑到中汇支付目前的实际状况,二次续展时,其支付牌照可能遭到注销。
事实上,在第三支付行业特别是收单领域,重复结算事件也算不上罕见,业内不少知名的机构均曾有发生。比如现代金控,在2014年11月也因重复付款指令,导致超过2万商户重复到账,涉及结算资金约9亿元,其中重复付款约4.5亿元。根据现代金控的遭遇,打官司耗时数年也没能全部追回。
按钱款去向,重复打款分两种情况,一种是给代理商多打了分润,另一种则是结算到了商户处。若是前者,支付机构还可以在代理商的后续分润中划扣回来;而后者则只能准备大量起诉,并祈求商户善心大发了。
对支付机构来说,发生给商户重发打款事件后,不光丢钱还“丢人”。绝大多数用户在收到多次打款后,会因为害怕后续资金被冻结而弃用老机器。这种情况下,把机器丢掉,然后换一家公司再申请设备才是常规操作。
创始人财技出色,与赵国栋同途
中汇支付的失败,或许与其创始人风格有关联。
中汇支付创始人为1984年出生的尹宏伟。在创立中汇支付前,即2007年-2009年期间,23多岁的尹宏伟就已在网银在线担任总经理,从而结识了网银在线创始人赵国栋。
同在第三方支付走出的两人,后在资本市场屡施财技,赵国栋入主奥马电器,尹宏伟则登堂融钰集团(前身为永大集团)。早几年,二人主导的上市公司都非常“看中”互联网金融,奥马电器和钱包金服被打包运作,屡屡“重组”的融钰集团也曾经计划要花近30亿收购海科融通。
收购、重组、新设公司、业绩对赌、担保举债,二人的纵横资本市场的故事非常多。轮番的资本运作让二人吃过红利,但最终随着互金环境的急转直下,他们也啃下了败仗。
钱包金服爆雷危机发生之后,赵国栋多次展开自救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其持有的奥马电器股权被法院公开拍卖。尹宏伟在2019年则因涉嫌违反证券法律法规被立案调查,随后融钰集团发布《关于公司权益变动暨实际控制人变更的公告》,尹宏伟正式“告别”上市公司。
公开资料显示,目前赵国栋、尹宏伟均涉及多起诉讼,并已被法院列为失信被执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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