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住在内罗毕的苏珊·恩杰里开始起床干活，这时她的三个孩子还有几个小时才会去上学。天微微亮的时候，她摆好了食品摊，等待着当天第一批顾客的到来。

恩杰里摆在内罗毕熙熙攘攘的伍德利·贾姆胡里露天市场上的简陋小摊，会给人带来一种视觉上的震撼：鲜艳的西红柿、橘子和酸橙堆成高高的一摞，菠萝竖放在一起，玉米和根茎类蔬菜竞相争夺着顾客的注意。十多年的时间，她积累了很多回头客。

她告诉《财富》杂志：“我做的是些食品杂货小生意，不过现在生意是越来越好了，比之前好得多。”

她可不是吹牛。

和大多数的新兴经济体一样，肯尼亚在前两年遭受了新冠肺炎疫情和通货膨胀的双重打击。政府的最新数据显示，该国今年1月的消费者价格较新冠肺炎疫情前水平上涨了8%以上。这削弱了肯尼亚普通人的购买力，包括恩杰里的客户。一些小生意也迅速受到了物价飞涨造成的破坏性影响的波及，尤其是那些没有收支数据、不能分析预测成本的小生意。

不过，恩杰里坚称自己的生意一直很好。尽管整体经济形势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但她还是另外雇佣了两名女工，每天都忙到深夜。

她觉得，自己的成功一部分是手机上一款简单好用的支付软件的功劳。这款名为M-Pesa for Business的应用程序可以实时追踪她的资金流水。比如说，她能够知道自己一天中什么时候卖出了东西。她说，在存在一定不确定性的经济时期，这些数据可以让人安下心来。只需要点几下，她就能够用它给供应商付款，把钱转入自己的银行账户，或者在附近小摊买些东西带回家。

比苹果公司的年龄还大

这款应用程序上线于一年前，但是它所依托的移动货币平台M-Pesa肯尼亚人则都耳熟能详：M代表移动，Pesa在斯瓦希里语中意为“货币”，二者组合而成的M-Pesa由沃达丰（Vodafone）及其非洲子公司Safaricom成立于2007年，这月刚满15岁，比苹果公司（Apple）、蚂蚁集团、Venmo和Stripe等金融科技巨头的年龄还要大。它的成功建立在一个简单的提议之上：客户在手机上购买M-Pesa信用或者“通话时长”，用来在非洲数百万家支持无现金支付的商铺买东西。或者只要知道对方的电话号码，就可以用M-Pesa付钱或给朋友家人转账。与Venmo不同，肯尼亚人能够用M-Pesa领取政府按月发放的养老金。Safaricom最近还在肯尼亚推出了购买内罗毕证券交易所（Nairobi Securities Exchange）的股票和债券的新功能，引领年轻人进入了小额投资领域。针对恩杰里等商户，M-Pesa平台也在不断推出新功能，例如，用M-Pesa For Business为商家提供记账和应付账款服务。

除肯尼亚外，M-Pesa还覆盖到了坦桑尼亚、莫桑比克、刚果民主共和国、莱索托、加纳和南非等其他六个非洲国家，共有超过5200万的活跃用户。如果去过这些国家，你就肯定在街道上看到过与众不同的绿底白字的M-Pesa标志，表明在这里可以买到M-Pesa“通话时长”。2020年，M-Pesa的电信母公司成立了控股公司M-Pesa Africa，以管理其跨国业务。

M-Pesa以及电信运营商MTN和Orange在非洲南部和西部推出的类似产品，长期以来一直被誉为非洲家庭脱贫的重要推动力，因为它们为非洲没有银行账户的人提供了亟需的信用，并培养出了一个新的创业者阶层。对其最尖锐的批评则是，非洲几家数字支付巨头的爆炸式发展，催生出了一批本土垄断企业。在世界努力实现无现金化之际，盖茨基金会（Gates Foundation）等机构希望有更多的企业在这一领域里出现。

M-Pesa Africa的总经理西托约·洛波科伊特表示，这种批评并不准确。他告诉《财富》杂志，M-Pesa如今是非洲金融科技界的一个重要孵化器。“这个平台已经成为了一个能量充足的飞轮”，有超过5.2万名第三方开发商在上面向M-Pesa客户销售产品，比如保险和太阳能电池板。

新冠肺炎疫情爆发

无论是加密货币的飞速发展，还是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都没有拖慢M-Pesa的发展速度。

2021年新冠肺炎疫情最严重的时候，M-Pesa的交易额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Safaricom发布的报告显示，M-Pesa平台的交易规模达到了肯尼亚GDP的一半。自那以后，这一数字一直在增加。

洛波科伊特说：“新冠肺炎疫情不仅是一场卫生危机，也是一场经济危机。它也是M-Pesa等数字服务商最大的发展催化剂。我坚信，如果社会成功，那么我们也会成功。所以推动社会发展是我们做所有事情的核心。”

根据洛波科伊特的说法，M-Pesa上有超过250万户与恩杰里类似的中小商家。以及15万家大型企业，包括饮料巨头可口可乐（Coca-Cola）和帝亚吉欧（Diageo）。它们在供应链的各个环节都会使用M-Pesa，包括配送以及用卡车把货运到酒吧或小商铺，全程都是无现金化和数字化。

肯尼亚和世界其他地方一样，在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之初，数字化为商家提供了一根救命稻草。2020年停业停课期间，肯尼亚的大多数小商铺几乎无法接触到居家隔离的顾客。为了应对这场危机，为其抗风险能力最弱的消费者和商户客户提供帮助，M-Pesa首先免除了10美元以下的交易费。然后在2021年第一季度，它针对像恩杰里这样的商户推出了扩展功能：The M-Pesa business，能够通过短信、WhatsApp和电子邮件等远程接收顾客的订单，将他们带入了电子商务时代。

洛波科伊特称：“这个应用程序现在每月有15万活跃商户，交易额占到了平台总额的47%，对于一个诞生于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的新电子商务产品来说，这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他补充说，由于M-Pesa推出了这项电子商务新功能，它每天会处理6000万笔交易。

内罗毕的蔬菜摊主恩杰里也发现了这一点。她说，现在每三位顾客里面就有两位用M-Pesa买东西，这是自新冠肺炎疫情以来的一个大变化。她表示，生意总体上不错，最近她还买了一辆运货车，用来把东西运到市场。她正在一步步实现她的梦想：买栋新房子。

她说：“我的计划就是这些。”